1月8日，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金灿荣做客新华网。张泳摄

    主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欢迎收看新华国际访谈。今天我们谈论的话题是不断飙升的国际油价 问题。新年伊始，国际原油价格首次突破100美元大关，达到历史新高。油价的上涨不仅直接牵动百姓的生活，影响世界经济形势，同时能源安全也成为各国决策的重要筹码。今天我们十分容幸 地邀请到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金灿荣来到我们的演播室，就以上问题同广大网友进行交流。

    欢迎您，金教授。

    金灿荣：谢谢！

油价疯涨 原因何在？

　   主持人：金教授我们首先想问一个问题，油价从2003年开始就在不断上涨，今年年初冲破了100美元大关，那您认为油价飙升的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呢？

    金灿荣：首先我强调一点，我本人并不是石油问题的专家，我是研究国际问题的，所以我是从国际政治、国际安全、国际战略的角度看石油问题。因为石油在国际政治里面是一个问题，往往在外交谈判或者国际会议上是一个热点议题。

    同时也认为争夺资源是各国发生冲突的一个原因，工业化以后争夺资源是导致冲突甚至是战争的原因。另外石油的布局和油价变动会影响力量分配的不同，我们从这个角度研究石油问题。

    这次石油突破100美元关口，我个人认为不好说一个原因是根本原因，是很多原因凑在一起的，我们以后看这种国际问题都可以采用一种多原因的方法。

    一般认为直接、或者说是近期的原因是三个：一是美元贬值；中东地区地缘政治因素不稳定；投机因素。还有一个直接因素就是有一个石油期货的操盘手故意买进了1000桶（纽约石油期货市场最低的报价单位）突破了100美元的价位，然后在几分钟以后他又以99美元左右又卖出来了，他在自己的BLOG上很得意地说我创造了历史，石油突破100美元的历史是我创造的。这个技术原因是可以作为一个新闻故事来说的。但是它能够突破100是有一个前提的，确实是这段时间油价是在往上走的，不到99.9美元的话油价是推不到100美元的。所以它的基础还是前面的三个原因：美元大幅下滑以后人们都是以美元计价的，原有价值不变的话依然用美元计价石油价格会涨一点；从投机来说，各方认为这次油价上涨中投机因素占了25%的比例；还有就是像刚才提到的中东石油供给地区的不稳定，昨天有新闻报道说五艘伊朗的小炮艇和三艘美国军舰发生对峙，这个消息一公布美国石油期货市场马上涨了80美分。

    刚才讲到了三个近期因素。但是从中长期看还有其他几个原因：一是技术性原因，整个90年代石油价格低迷，2002年油价开始往上走的时候起点是一桶20美元，到现在五年五倍的增长，这是一个很惊人的疯涨。这样一个石油价格低迷长达十年的状况导致了一个不好的后果就是对石油工业的投资普遍下降了。于是各大油田的炼油设备都是超负荷运营。

    另外，现在从技术上讲问题更大一点，在提供产品油这块采出的石油得变成产品油才能用，而现在炼油能力的缺口要大于原油生产缺口，这个东西十几年的欠帐要弥补回来坦率地讲也要花一点时间。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投机，在过去十几年一直到今天，世界上的资本成本太低了（利率普遍偏低），加上现在又是一个虚拟经济，全世界都有一种流动性过剩的现象，虚拟资本太多，而且借着虚拟资本的成本太低，所以很多人都在玩虚拟资本。

    还有一个新兴市场的兴起，需要的石油量就很大，这就是我们经常说“金砖四国”。2005年日本人又发明了“远景五国”，这些国家都是原来在世界经济中比较边缘的国家，而现在他们在迅速崛起，这就带来了石油的巨大需求。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资源短缺的心理原因，石油、煤炭这些都被叫做化石能源，多少年前地质变化的时候形成的能源，化石能源是比较有限的，总有用完的这一天。

    但是对价格来讲，通常我们谈石油的时候有一个术语叫“峰值理论”，也就是说我们对能源的勘探、开采总有一天会达到一个最高值，以后就是不可逆转地往下走，“峰值理论”对时间的判断认为是影响价格的。

    1972年一帮西方学者发表了“罗马俱乐部报告”叫《增长的极限》，那时候他们预测人类在石油的这个问题上达到峰值的时间是2000年，也就是说无论是开采还是勘探都达到最高值的时候是2000年，现在又推迟到2010年，当然还有一些比较乐观的人说是2020年，当然这个判断是比较主观的，各有各的科学依据，没有共识。但是你确定哪一个时间是峰值的话对这个价格也是有一定影响的。

    也就是说未来石油会用完大家都知道，但是真的到了不可逆转的那个时间具体是哪个点我们是不知道的。如果要通过某种方式让大家确信2010年就是峰值的话那不能就比较容易把这个价值推高，这是一个集体心理导致的因素。

    刚才我描述的短期的因素、中长期的因素都是客观描述。现在在媒体中，包括西方学界还有一种理论——阴谋论，认为油价疯涨是有一定的人在后面策划的。阴谋论有两类，一个是长期阴谋论，一个是短期阴谋论。长期阴谋论是指美国石油巨头实际上已经有了很成熟的能源替代技术，非常成熟，而且很便宜，油价在50美元一桶的时候就可以完成产业化了，但是他不拿出来，不拿出来的原因就是为了维护既得利益。因为从19世纪开始用石油，到现在他们一直在投资，可能现在世界上他在石油上的投资和积累的成本大概有上百亿美元，所以他必须把这个钱赚回来，所以他有这个技术但是不用，这是一种阴谋论。

    还有一种阴谋论就是布什总统上台后他本人是美国石油集团推出来的宠儿，他要回报他的哥们儿，所以美国政府有意推动油价上涨，所以才出现了从2002年没有道理的突然上涨，需求是一部分，但是从需求的角度讲不好说，因为截止到今天每一天我们人类消耗的石油和每天出厂的石油相比是节余100万桶的，一直没有出现绝对的短缺，但是这五年石油价格翻了五倍，完全是神经病一样的疯涨，所以有人说这背后有政治推动，政治推动的证据就是这几年有一个很奇怪的“美国现象”，在石油价格高涨的时候美国政府一定扩大他的石油储备，石油价格低的时候他卖储备。而且在石油价格这么高涨的时候美国石油公司封存了一些油井，他都是逆向操作的，所以有人说有这么一种阴谋论，目的就是为了推高石油价格，为布什的“兄弟”、石油界大亨获得利益。

    我们知道石油的分布在发展中国家，但是石油的销售渠道完全掌握在美国人手上，石油价格涨了以后大额的利润还是掌握在美国人手上，当然我讲的美国人是一部分的美国人，是布什的支持者，少数的美国人，他会获得直接的超额利润。另外也有人怀疑，后一种阴谋论（政治阴谋论）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对新兴市场经济体进行一定的阻止，特别是对我们中国。短期阴谋论的直接好处就是美国的一部分人获得了超额利润，好处是对新兴市场经济共同体制造了某种障碍。但是也有一种情况叫“人算不如天算”，后来发现石油这一论价格上涨最大的得益者不是美国，而是俄罗斯。俄罗斯不但开采是自己的，销售也是自己的，全部利润都在自己的手上，所以俄罗斯成为最大的赢家，还有像委内瑞拉、伊朗等等国家也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了利益。所以美国虽然也获得了利益，但是他不是最大的赢家。

    于是就出现了2006年8月份石油价格曾经达到过88美元一桶，但是后来美国舆论一致有一个结论，就是这一轮石油涨价的最大赢家不是美国而是俄罗斯的时候马上后面一、两个月后石油价格就掉到50美元一桶了。所以这里面有一个人为因素，因为市场的供给和需求是很固定的。当然，我介绍的是外面发表的情况，我个人认为阴谋论还是需要研究的，前面的短期要素和中长期要素还是靠得住一点的。

石油价格对国际格局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1月8日，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金灿荣做客新华网。张泳摄

    主持人：听了您的解释我感觉好像油价的上涨使世界格局也发生了变化，比如像石油的拥有国就会出现前所未有的好的机会，也会得到一些好处。而一些石油短缺国家就会很惨。那您认为石油价格对国际格局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金灿荣：石油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资源——工业的血液，工业化以后它一直是国际政治中的重要要素。它具体的影响途径一是刚才你所提到的它会影响力量结构的分布，有油的国家力量会变强，没有油的国家当中或者大部分又穷又没有油的国家就比较惨，处境会恶化；当然也不排除有一部分国家没有油但是技术开发能力很强，这些国家会在逆境中崛起。比如像日本，还有像以前的“四小龙”都是属于能源非常短缺的，但是他的技术开发能力很强，这时候他会在逆境中崛起，所以这个影响是很复杂的。

    另外它还会对世界经济有影响，像这轮石油价格疯涨也会有一个经济上不好的东西，就是它会产生很多额外的资金，对石油生产国、输出国包括那些大石油公司，都会产生出很多额外的利润，会加重我们现在所痛恨的资金的流动性过剩，这个资金会害人，到处冲击，冲击房价、冲击煤矿、冲击股市、汇市、期货，它会加剧通胀，加剧金融体系的脆弱性。所以它的影响也是非常复杂的。

    以上讲的是它所带来的经济变化，另外在国际政治议题中也会有一定的影响。比如大国之间有可能会把对能源的控制看得更重一点，这样无形中就产生了某种紧张对立的关系，对国际关系中整个的和平、发展、合作的趋势就不太有利。

    当然，这种新的压力——能源压力、石油压力，如果大家理性地对待的话也可能会在大国中创造出某种合作的契机。比如东亚三强：中国、韩国、日本有一个吃亏的地方，就是在中东石油购买方面存在着一个“亚洲异价”，同样买一桶油，欧洲和美国去买是一百块钱，而我们这三国去买就要101块钱，平白地多一美元，我们中国进口大概300万桶，日本400万桶，等于每年都得多花这么多美元，一年十几亿的美元，这是没有道理的。

    主持人：为什么这样呢？

    金灿荣：这是历史形成的，在石油方面即便像日本那么强大也完全没有定价权，这是很不公平的，那么我们能不能在中日韩三国形成某种由消费者形成的消费者协会，由我们共同购买，把不合理的“亚洲石油异价”取消掉等等，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契机。实际上我觉得三国政府好像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已经在寻找一些办法进行协商。所以说石油的影响是很复杂的。

    主持人：高油价时代是毋庸置疑的到来了，这给我们怎样的启示？石油会越用越少，各国会不会在石油博弈上大做文章呢？

    金灿荣：近期看石油高价位运行很有可能性，我们说石油价格是几方面的原因造成的：一是需求，如果需求很少的话石油价格也涨不起来，西方社会在上世纪70年代初和70年代末，1973年、1979年经过两次经济危机，之后他们开始调整经济结构，把高能耗的东西转移到别的国家，自己发展高科技、和服务业。作了这个工作以后差不多之后的十几年石油产业就很低迷，如果石油价格不理性维持一段时间就会加速新兴市场经济共同体，包括中国在内加速调整产业结构，再经过一段时间调整的话石油结构会下降，下降以后就卖不出去了，所以维持一个合理的价格对供给方和需求方都是有利的。如果他现在借很多钱开发了很多新的石油最后卖不出去的话他还得还钱，还有可能破产，所以石油价格这样一个非理性的涨法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第二个影响石油价格的原因就是利率，也就是资金成本，如果资金成本很高，银行借钱炒这个东西的动机就会小一点。过去十几年在世界经济中的一大问题就是利率太低了，现在到处都是廉价资金，这就鼓励了很多人去搞石油、天然气、黄金等等这种战略资源的投机。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地缘政治的局势，国际政治局势是影响集体心理的。

    还有一个就是美元的价格，美元是否贬值或者是不是有别的更强劲的货币能够取代美元的地位等等。还有一些稍微涉及到一点的就是政府的政策因素。

    可见石油价格的形成是很多因素形成的，但是从近期来看，这些因素都使石油价格在高位运行，比如需求现在是很旺盛的，利率现在还是很低，特别是2008年美国经济相对疲软，美国人大概很难再提高利率，他经过十几论的提高利率后现在的趋势肯定是往下走了，利率再往下走资金成本更低了，炒作的肯定更多。还有这几年中东局势是很难缓过来的。还有就是美元的趋势，现在大家对美元的看法不太一样，我十一月中旬碰到美国著名经济学家尼古拉斯·拉迪，我和他交换意见，他认为美元还有20%的贬值空间，如果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话，美元明年还会进一步贬值。

    凡此种种我们结合在一起，石油在未来一段时间高位运转大概是一个比较肯定的现象。

高油价对中国经济的影响

    1月8日，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金灿荣做客新华网。张泳摄

    主持人：中国作为一个经济体早已融入了世界经济体系中，您认为高油价对中国经济运行以及增长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呢？

    金灿荣：我想影响也是比较复杂的，中国现在处在工业化的一个非常特殊的阶段，也就是重化工业的阶段。工业化是一个很长的时期，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讲的现代化的核心部分，但是工业化有很多阶段，比如启动阶段、快速增长阶段、成熟阶段等等。我们现在则处在一个中间阶段，就是高速发展期，结构上就是处在发展重化工业的阶段。这个阶段是能源消耗的胃口最大的，中国现在就属于一个“半大小子”，特别能吃，所以消耗的就特别多，这是由于我们中国现在所处的时期决定的。

    另外中国和别的国家不一样，它是世界经济的重要部分，按照国家货币基金组织2007年7月25日的报告，在那个时间点上，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已经超过了美国，这是近代历史上头一次一个非西方国家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超过一个西方主要大国，这是几百年来头一次，非常了不得的变化。我们现在可能都还低估了这个影响力了，但是这个影响力可能也不会是太好的事，因为我们的需求很大。

    主持人：那它会影响中国经济的增长吗？

    金灿荣：我认为会提高我们经济运作的成本，我们去年进口石油1.8亿吨，将近石油消耗的一半，算下来一天进口的石油量超过350万吨，这个成本是很高的。

    另外我们国内还有一些体制上的问题，比如说我们三大石油集团在原油开采这块是赚钱的，因为原油价格上涨了，但是在成品油采炼方面是不行的，因为这个价格上涨以后成品油出口这块国家整体考虑以后没有相应的上涨的，所以在那块他们是亏了很多钱的。所以现在很多炼油厂就是不炼油，所以就出现了去年我们所看到的第二轮油荒，我记得前几年就出过一次油荒，特别是在长三角、珠三角经济最发达的地区都出现了，今年又出现了一次。这就有一个非常具体的问题了，就是你内部的利润怎么分配，原油获得的超额利润能不能以某种形式转移到采炼这个环节。如果确实三大石油集团付出了某种社会成本，比如为了保持我们整体经济的低成本，他们做出某种奉献的话也要向社会说清楚。

    总之在这种新的情况下，我们需要新的思路来协调利益关系。这就是我们现在所面临的一些问题。但是总体来讲还是带来了直接成本，虽然经济运作的成本上升了。

    好处的话就是可能会促使我们国家经济结构的提升，如果我们永远享受着低石油价格的资源红利，也可能我们会使我们进行长期粗放式的、非集约式的经济发展。我个人认为我们中国应该在开发新能源方面走在世界前列，如果能在这个领域站在制高点的话那就会使中国经济真正做强的一个很好的机会。

    主持人：伴随着高油价而来的是对“能源危机”的恐慌，目前各国都将重视能源安全成为决策的重码，您认为高油价如何改变世界格局？

    金灿荣：上个月国务院新闻办推出了《中国能源发展报告》，我个人从国际关系的角度大概读了一下，我认为这个报告对我们现状的分析是非常均衡的，包括我们的能源现状、未来等等，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中国的能源状况与政策》白皮书。

    就报告本身所提出的思路一是节能减排，我们国家一个GDP单位所消耗的能源是日本的6倍、美国的3倍，我个人比较怀疑这个评价，如果我们按照购买力评价的话我们肯定比美国的消耗要高，和欧洲差不多，和日本差了一点点，但是差距不是很大。因为今年诺贝尔和平奖授予了美国前总统以后欧洲有一个组织做了一个统计，如果全世界67亿人都按照3亿美国人那样的生活方式去生活人类需要5.6个地球，如果都按照英、法这样的欧洲国家去生活人类需要3.9个地球，如果人类按照日本的生活方式生活我们需要2.9个地球，如果按照中国人的生活方式生活我们只需要0.9个地球就够了。所以可以说明我们的能源消耗还是很少的。

    但是我们有了新的压力以后我们有更多的理由去加速改善我们的能源消耗结构和效率，也就是说节能减排方面我们的潜力是很大的。

另外在开发各种各样的可再生能源方面我们也有很多工作可以做。另外我们煤的消耗战我们能源消耗的70%，在这块我们也有很多潜力可以挖，比如我们生产1吨煤可以产出600公斤热量，有400公斤都没了，但是已经比以前翻了好几倍了，当然，现在这个技术日本是最好的，如果我们可以把煤炭的汽化和液化问题解决这个效率会提得更高，污染也会更少，资源利用率也会得到提升。也就是说传统资源方面还是有文章可做的，所以加强节能减排、开发新能源，提高传统能源的消耗水平都是我们现在所需要做的。

    还有一个第四个出路是外界比较担心的，比如毕竟有些东西我们是没有的，比如石油，我们肯定是要进口的，还是要从外面买一些，外国人主要是担心我们在这块抢他们的资源，但是在这方面我们也必须要澄清，中国现在是在扩大从国际市场进口能源（主要是石油和天然气），但是坦率地讲，我们在世界上的进口量是非常非常小的，特别是和美国相比，美国一年的石油消耗大概可以占到全世界的30%（2007年的数字没有出来），2006年美国石油消耗是9.8亿吨，中国去年才不到4亿吨，我们是美国消耗量的40%，美国自己能产3亿吨，自己进口7亿吨，我们2007年才达到1.8亿吨，所以实际上到世界市场上拿油的角度来看还是美国拿得多。

如何应对油价不断飙升

  1月8日，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金灿荣做客新华网。张泳摄

    主持人：那以您的眼光来看，在油价不断飙升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启示呢？

    金灿荣：油价上涨是我们未来一段时间所面临的现实，这是不能回避的问题，我们只能正视它。如果从这里面要吸取什么教训的话，也就是过去我们的增长方式是最需要反思的，我们太依赖于开采地下的化石能源，这样一种增长方式是需要我们反思的。也就是说整个由西方传过来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都是鼓励人们无节制地消费。是严重依赖资源开发的，整个生产方式是有问题的。如果要想减少人们内心的担忧，为子孙着想的话我们的增长方式改变。

    另外人类还要加快对新能源的开发和研究，而且也要加强国际合作。实际上现在也有很多很好的主意，很好的技术，但是现在很多技术是被封闭在实验室里面，如果能实现技术的共享，相互促进，大家可以在更高的阶梯上找到更高的能源和资源。具体落实到中国的话，我们中国是1993年才从一个石油净出口国变成一个石油净进口国，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但是你要把进口和出口平衡以后如果是负的你就是净出口国，如果是正的你就是净进口国。

    2001年我们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的那一年我们石油的进口量就比较大，在1993年-2001年期间我们每年都有很多的石油进口，但是量不是很大，从2001年才比较比较大的量的进口。对我们而言这也是一个新问题。对欧、美、日这三大成熟经济共同体是有过这种经验，1973、1979年他们经过了两次石油价格疯涨，就是所谓的石油危机，他们在整个社会心理、公共结构、公共政策上有了一套应对办法了。但是坦率地讲，中国、印度、巴西这些国家是没有经验的，所以我们也要在这方面多做一点研究。了解一下国际的经验，搞清楚现在所面临的问题，才能拿出比较有效的对策。

    当然，我也要强调一点，石油的高价位运转我们也没有必要恐慌，经济学家一般认为1979年石油价格达到47美元，那时候实际上是最高的价位，因为那时候的47美元在今天大概可以合到126美元，所以我们还远没有达到最高位，人家三大经济共同体已经经历过相当于126美元的时期，人家也渡过来了，所以我们也没有必要特别的恐慌，这是一个问题，我们有必要好好地对待，但是完全没有必要形成集体的恐慌，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不要被国际上的石油巨头的阴谋论牵着鼻子走，也不要为国内的某些经济集团牵着鼻子走。

    大家要应对这个问题，但是也没有必要恐慌。

2008年油价还会在高位运行

    1月8日，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金灿荣做客新华网。张泳摄

    主持人：您刚才说到1979年油价达到了47美元，相当于现在的126美元，很多专家说2008年油价还会在更高的价格区间运行，有人说油价可能突破130美元，您对此怎么认为呢？

    金灿荣：我觉得这个问题是可能的，因为是期货，既然已经突破了100美元，人们心理上可能也就期待着往120、130的价位走了，在油价将在高价位区间运行的背景下过130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但是我们也完全没有必要恐慌。我个人有一个主观判断，我觉得从长期的角度来讲，现在的石油价格是不合理的，应该再低一点。比如我们大家正在用的数据，在沙特阿拉伯开采一桶油只要2美元，海湾国家只要6美元，中国开采一桶油要18美元，美国也差不多，俄罗斯介于海湾国家和我们之间，撑死了就是我们最贵，18美元一桶，这是基本价格，从保护资源为子孙后代着想你可以增长一倍，增长100%的资源税，你算36，为了鼓励大家的投资再给他50%的利润，这样是54块钱，这可能是比较合理的价位，再考虑一点异价因素之类的，从长期来讲石油价格在七、八十块钱的价位是对双方比较好的。如果像现在这样加速往前走的话就会加速替代能源的出现，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的话那才是对现在产出国的悲剧。

    主持人：您说今年的油价可能会在高价位运行，现在也有分析家指出这种高油价可能会使世界经济一下子衰落下来，从而会促使油价的大幅回落，您对此持怎样的观点呢？

    金灿荣：刚才我们提到影响油价的很多因素，从需求的角度来讲，2008年对世界经济不太好的消息就是美国经济状态不太好，特别是房价原来虚高，现在需要透出一部分泡沫，所以现在房价出现了连续四个季度的回落，房价和股市相比对人们消费的影响更大一点。美国有一部分经济学家算过，股市涨一个百分点对人们的需求愿望增长是三个百分点；但是房价是六个百分点，也就是说房价上涨拖累人们消费意愿的可能性也就相对大一点。

    另外，坦率地讲美国政府总是在安慰大家说次贷危机没有什么问题，一切尽在掌握中，但是从市场上对美国政府和美国中央银行所做出的反映来看，很显然美国市场不信任他们。不知道次贷危机的水有多深，所以他们的次贷危机，他们的房市都使人们对美国经济有一点怀疑。

    但是美国经济也有一个亮点，他现在的出口增长很快，贸易赤字下降了，特别是对中国的出口很好，2000-2005年对中国出口增长60%，对全世界出口增长10%，去年对中国的出口增长是35%，所以中国人现在帮美国人帮得很厉害，中国人现在多方面地帮美国经济，我们的钱非常廉价地借给美国人，给他们的产品很低廉。

    另外，中国的能量由潜在变成了现实，美国在迅速扩展的中国市场中已经获得了巨大的利益。这是美国经济的亮点，也是积极因素。但是综合来看，尽管进出口状况有所改善，但是由于美国经济还是国内经济比例比较大，所以他的房市、次贷危机导致人们对美国经济没信心。而对美国经济没有信心会对石油价格有一点往下拖的作用。但是新兴市场经济共同体的增长势头依然不减，继续往上走，特别是我们中国，我们中国经济的麻烦就是太快，所以中央政府三令五申要让经济发展由原来的又快又好变成又好又快，我们的健康发展要稳当，不要跑得太快，首先要健康。中央政府的政策思路已经改了，但是现在的问题就是慢不下来。

    但是我们刚才讲的好消息就是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很大，也有后面的结果，就是人家预期你的需求很旺盛，所以石油价格就降不下来。在石油问题上如此，在别的问题上也是一样。所以就眼前的石油问题来进行预测还是很难的，好像在每一个支撑和影响价格的因素上大家都可以看到两方面的因素。

    主持人：由于时间的关系，今天我们的访谈就到这里了，金教授以非常生动的例子为我们解释了石油这么高深的专业话题，非常感谢金教授今天在百忙之中来到演播室，感谢大家的收看。谢谢。